心中只有一根弦
2009-07-27 08:23: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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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天臺人才網 作者:天臺人才網
聽朋友說起他們村子里的事,讓我動情的是一位14歲就當家立計的老農故事。
他叫張興華,今年77歲。就像平橋鎮東岙村后山上的一棵老松樹,長在懸崖石縫中,不屈不撓、默默無聞地頑強生活著。長長的63年,他頂著嚴寒酷暑,擋住暴風驟雨,保護著他腳下的小樹茁壯成長。走在村民群中,你難辨認他,興許在一轉眼之間,他就消失在你的視野里。
十四歲當家立計
1946年,張興華在杭州當司機的父親中年病故,丟下最大只有十六歲,最小年僅兩歲的兩女三男五個孩子和長年患病的妻子撒手人寰。頃刻間,一家斷了支撐的棟梁,村里親族鄰里紛紛嘆息:一個有病的女人,五個尚未成年的孩子,這六口之家今后的日子怎么過呀?
這一年,作為長子的張興華才十四歲,正在鄰村小學讀三年級。家庭的突然變故像天塌下來一樣,一個原本無憂無慮的孩子被驚呆了,從此他失去了本該屬于他的快樂歡笑。十四歲的少年,不得不像成年人那樣直面現實,直面人生,直面家庭。
這真是個懂事又有強烈責任心的孩子,他沒有過多地沉溺在悲痛之中,他和姐姐商量在絕望中尋求生存之路。他要用柔弱的軀體來替換家中斷了的棟梁,千萬不能讓這老屋坍塌下來,否則多病的母親誰來照顧?六個人以后怎樣生活下去?于是他斷然放棄了繼續上學求知的機會,用稚嫩的雙肩來挑起這副生活重擔。他決心要像父親那樣承擔起贍養母親,供養弟妹上學的責任,最苦最累也要舍命陪一回。
全村最勤勞的人
對于一個成年人而言,挑起六個人的生活擔子,完成三四畝田地的勞作,也非易事一件,更何況一個十四歲的孩子。但懂事的興華自有一番對應策略,他和十六歲的姐姐作了具體分工。母親有病生活需要照料,遞茶端湯要細心周到,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要人調教,這樣的家庭細活姐姐最為合適。農活要力氣還要講技術,非他男子漢莫屬,于是起早摸黑就成了他生活的全部。
十五歲的他居然樣樣農活拿得起放得下。一個下著春雨的早上,他披蓑戴笠牽牛去犁田。一個過路人到這里不認路,正好興華扶犁往田那頭耕去。那人見一個蓑衣笠帽的農人在干活,就扯起嗓門喊道:“老伯,到風門岙往哪走哇?”等興華調轉頭來回答時,路上行人才看清自己問的是一個比兒子還小的孩子,不由得豎起拇指說:“小弟弟,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就這樣有出息,怎么不是大人來干這樣勞力的農活呢?”聽完興華的訴說,那問路人又是一陣由衷的稱贊:“小兄弟,真難為你,誰家姑娘以后嫁了你這么好的青年,定然三生有幸。”
春耕夏種,秋收冬藏,風霜雨雪,嚴寒酷暑,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他幾乎沒有一天閑坐在家,誰有事找他,總在田頭地邊。村里人沒有一個不夸他的。鄰居要教育孩子,總拿他作榜樣說,“看看人家興華,十四歲就代父出力,一個人忙進忙出,什么時候待在家里玩過。”為了種好三四畝田地,他要抲犁操耙;為了能養活一家,他要鋤草施肥;為了爭趕農事,他要起早摸黑。刮風下雨,天寒地凍,別人在家天南海北閑聊歇息,這種時候正是興華在家整理農務家事的時光。把家里的柴株、柴段劈細,姐姐可以省點力氣。豬牛欄壞了,趁雨天修理一番。大簟方籮的小漏小洞,自己動手補上幾根篾絲,省得用時慌亂。
農忙前后,興華稍空了就把家里的人畜肥一擔一擔往外挑。他種的田地莊稼長得綠油油,收成總比別人好。后來入社立隊就一直被大家推選當生產隊長,一干幾十年。
悉心培養兩個弟弟
父親病故時,興華的二弟十一歲,剛上學不久,小弟才兩歲。作為長子,他義無反顧地擔當起父親的責任。他把二弟送到屯橋讀小學,二弟從小聰穎過人,自然理解大哥栽培的苦心,讀書格外用心。小學畢業就考上平橋育青中學(平橋中學前身),從初中開始就享受助學金,三年后輕松考上天臺中學,1954年順利考上安徽農大,成為當時周圍山村不可多得的大學生,畢業后分配在黃山工作。
1953年小弟也上小學,兩個弟弟讀書時就靠賣自留山上的木頭解決費用問題。比經濟壓力還大的是從三年困難時期到1965年小弟高中畢業時的糧食困難,但家里再難也要讓小弟能帶米上學。興華說,“兩個弟弟有志讀書,父親不在了,這是我做大哥的應盡義務,家中再窮再困難也不能耽誤弟弟的前途,何況他們兩人讀書都很用心。上中學以后,他們全靠政府資助享受助學金,我所起的作用也只有小小的一部分。能把兩個弟弟培養成才,我也就對得起死去的父親。”
把希望寄托在第三代
聽了朋友講述的故事,真的很想去探望這位令人尊敬的老農,看看他今天的生活和他一家人的情況。我托朋友捎個口信,表示我要拜訪的意圖。
一個烈日當頭的上午,我像一位不速之客來到東岙村,那天他正在整理一間二弟送給他的落頂屋,從蘇州趕回來的小兒子和鄰居幫他搬出里面笨重的老家具,準備把泥地改成水泥地面。只見他一身沾滿灰塵的勞動衣,一頭蓬亂的略花頭發,仍不改山村老農的舊模樣。我們的對話只能抽他休息間隙進行。
他是個多人口大戶,老伴為他育有三女四兒。除了小兒子還未成家,其他子女都自立門戶而去。他說老伴患病多年,現在已經能生活自理,全靠幾個媳婦輪番照料。兩個弟弟及子女都送錢送東西看望她。他自己也生過病,住過院,多虧有了農醫保,減輕了自己的經濟負擔。我說你家里怎么還有毛主席這張偉人像,讓你這么完好地保存到今天?他說,“這像原是小弟的,他搬家時我讓他送的。現在當農民不用納稅交‘皇糧’, 水泥大道鋪到村前,農民種田還有這補貼那優惠,我活了77年,也只有今天。毛主席是共產黨領頭人,留下作個老農民永遠的紀念。”
我問他你家現在生活比你弟弟們差了些,你不覺得委屈嗎?
興華笑著說:“我們生活不及弟侄輩們,不是弟弟不盡心,這是不可強求的事。告訴你,我的三個孫子讀書可爭氣呢。大孫女去年考入上海重點大學,二孫子小孫子在鎮中讀書,學習成績都在年級15—30名之間,前途好著呢!”
“聽說你現在還是過去老作風,一年到頭不肯閑著?”
“老習慣了,一天不做,手酸腿軟。坐在家里久了就會頭昏腦脹,到田頭走一走,頭腦馬上清醒。坐著不如走著,閑著不如做著。種點田地,就當活動筋骨鍛煉身體,如今滿擔腳水可以一氣挑到田頭,醫生說我身體健康一切正常。”說完他開心地笑了。
是的,一個善良又有責任心的人,他日思夜想的不是自己,考慮別人永遠多于考慮個人。就像這位快近耄耋之年的老人,少年想的是為父親棄學去挑家庭重擔,青年時為培養兄弟甘愿付出辛勤汗水,老年了還叨念著孫輩們的學業,他的這輩子就這么一根弦,演奏的永遠都是一個曲子——《親人永遠是我的最愛》。